
用时间酿的山城
暂别尘嚣,挑一处开车只需要40分钟,能够远望峰峦,静听溪流,仰头即是蓝天白云,让思绪短暂歇息,不用说,美浓一直是我的首选,也是高雄本地人公认的后花园。
这里四季有不同风景,春天赏花;三月天气乍暖还寒,马路两旁的花旗木随即闪亮登场,满树粉红色繁花竞相斗艳,远处望去仿佛置身某处东瀛街景。
如果你在夏天来,正巧赶上狮子头水圳“漂漂河”活动,体验美浓客家庄从小玩到大的童年回忆。“美浓不靠海”,当地耆老回忆:“18世纪客家先民凿河开垦,分走住在邻庄的闽人水源,数度发生械斗。为了感念他们,以神祇规格供奉,称之为水伯公。”
这是其他客家庄所没有的现象。美浓人非常珍惜这条水圳,古时候大人洗衣服,小孩则在一旁玩水、抓溪虾捞鱼,徒手挖螺不亦乐乎。然而,想要重温当时的生活背景,这一切不只是空口说白话,跟着已故客家籍作家钟理和次子钟铁钧的脚步来一趟文学溯溪之旅,造访书中地景。疫情过后,旅行不再走马观花,记录当下的日常弥足珍贵。

秋天是我必访美浓的季节,为的就是一年一度的白玉品种萝卜。别看它外形细长娇小,水分却充沛,口感也比大萝卜细腻。我自己私心想吃萝卜糕,便邀三五好友下田,自己的萝卜自己拔。秋日艳阳高照,却挡不住一群熟龄女子享受田园乐,偷得浮生半日闲。
过了冬至,就进入波斯菊绽放的季节,天气不冷不热,穿件薄外套挡风防晒,租一台单车沿着福美路骑行。这个季节农田里有橙蜜小番茄,黄澄澄的颜色十分好看,树豆田的豆荚颗颗饱满,是当地美浓人冬季限定的猪脚树豆汤材料。
算一算,美浓共有七条单车路线:橘线是“民俗之旅”,黄线是“亲水之旅”,绿线是“文学之旅”,红线是“古迹之旅”,蓝线是“水圳之旅”,靛线是“宗教之旅”,紫线是“乡土之旅”。我天生叛逆,偏爱不按常规出牌,从不按照路线走,只为与不同季节的惊喜相遇。疫情之下没能回马来西亚,想家时便特意绕到老街看古厝“颖川堂”,心里冥冥之中仿佛获得某种力量,安定感油然而生。

累了就换个方向,一路往美浓湖前进。乡间小路凉风拂过,山光湖色映入眼帘。这座蓄水陂塘有两百多年的历史,日据时期成为现代化水库,自然生态保存良好,吸引冬季候鸟前来栖息,堪称南迁的天堂。绕湖走一圈,山色湖景与蓝天交相辉映,中正亭不偏不倚伫立在中央,不同时段展现不同风景,美得让人忘却俗世纷扰。

身为槟城人,我对粿条确有几分迷恋。不能回家的这两年,在美浓,我重新找到了慰藉。当初坚持以新鲜蔬果打成汁,研发出彩色粄条的钟晴庭,大清早便开始磨米、碾米、炊粿,全程手工制作,所用的米是本地的147蓬莱米。冬日的绿色粄条来自翼豆,红色是甜菜根,蓝色是这几年大热的蝶豆花,黄色则是栀子花。无论是干的、汤的,还是创新的彩衣凉粄,沾着酸甜鲜香的酱料,既好看又好吃。
文——陈爱玲 / 辛香料顾问兼讲师(旅居高雄)